景千行

红玫瑰(诚方)

红玫瑰(二)

阿诚早起来到餐厅的时候,方步亭正吃着早餐看报纸,看到他进来,抬一抬眼镜看他一眼,问道:“阿诚还在睡?”

阿诚笑答着,“嗯。”

“早饭热在厨房里,去端吧。”

他拿了早饭出来,方步亭的目光又回到了报纸上。阿诚在他对面坐下来,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随意问:“爸你是今天早上回来的?”

方步亭于是抬起目光又瞟他一眼,笑骂道:“臭小子,在外面学了一肚子坏水!你哥呢?还没起?”

“起了。”阿诚舀了一口粥,笑道,“我一直好奇您怎么分得清我和哥哥,这回可让我逮住了。”

方步亭看着报纸哼笑一声,不接他的话。

适时方孟韦下了楼,进了餐厅看到方步亭,先道:“父亲早安。”

吃早餐的两人都忍不住笑了一下,方孟韦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,方步亭咳了一声道:“去拿早饭吧。”

他端着粥坐在阿诚旁边,用胳膊肘蹭他,“刚才在笑什么?”

阿诚一本正经答道:“笑我哥怎么这么好看。”

“胡言乱语。”他斥了一句,却忍不住被逗笑了。

方步亭眯起眼睛看他二人,于是方孟韦立刻收敛了表情,阿诚却依旧笑模样。皆一时无话。

吃过饭,方步亭回房间去休息了。

方孟韦穿好外套,看阿诚也穿上了长大衣,道:“你也要出门?”

阿诚一边收拾自己的画箱一边回道:“嗯。想找个地方写生。”

“我送你去?”

他提起画板,一笑,“好啊,正好我对北平也不太熟,帮我找个人来人往的地儿就行。”

“那去琉璃厂吧。”方孟韦顺手拿上了昨日那幅画,“正好我去把这画裱起来。”

 

北平的厚重是那种浓墨重彩的厚重,水彩的通透涂抹不出这种沉淀下来的色彩,要水粉,一层一层地上色,明丽的叠上灰暗的,才能显出它的磅礴。或是像阿诚这样,用油彩,作油画。他一看见这些浓郁的古建筑就有了灵感,他想用单纯的颜色,不带任何勾勒,把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这种色彩的情绪描摹出来。阿诚迅速找好了合适的地方,支起了画架。方孟韦看他如此,确认了周围还算安全,就拿着画离开了。

他找了一位老师傅。师傅头顶着小帽,戴着厚玻璃片的眼镜,细细看过画,道:“油画快一些,大概三四天能好,您到时来取就成了。”

方孟韦感谢道:“麻烦您了。”

“还有,您这画得有个名字啊。”

方孟韦一愣,他竟没想过问阿诚这个。

老师傅慢吞吞道:“不然叫《无题》好了……”

“不。”方孟韦急忙道,“叫《家园》。”

他此时想起了阿诚画这幅画的初衷,想来这名字大概合他心意。

“唔……”老先生又看了看画,用毛笔在账簿上画了几笔,“三天以后,您来取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 

方孟韦回去接阿诚的时候,看到他面前坐了个二十来岁的姑娘。

他在给人画像。

他画厚重的北平,也画这轻灵的少女。

画架旁散步着几只灰色的鸽子,斜照的阳光滑过琉璃瓦的檐投在他下颌,他坐在檐下,脸上半明半暗,眼角有着细细的纹路,面容的轮廓被亮线勾勒出来,还有些毛茸茸的质感。

方孟韦突然想到,阿诚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。

他好像比自己好看那么一点点。

大概是画画好了,阿诚取下纸递给那姑娘。女孩接过画一看,小小轻呼一声叫道:“先生画得太好看了!”

阿诚笑道:“你很漂亮。”

姑娘红了脸,雀跃地拿着画走了。

方孟韦慢慢走过去,看着他拿新的画纸,突然出声道:“你给她画了像?”

阿诚却没有吓道,他抬头看着哥哥:“其实我最想画你。”

方孟韦似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,又好似被这声弄的有些尴尬,只能说:“那很简单,你对着镜子,随时都能画。”

“有你这个模特在这儿,我为什么要用镜子,何况我觉得我们一点都不像。”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哥哥的手,方孟韦却转身避过了。

他向车子走去,一声轻轻的“不要。”刚刚传到阿诚耳边。

阿诚拿着画笔笑了。

 

是夜。

方步亭早早歇息了,方孟韦也已入睡。阿诚默默站在自己的行李箱前,从箱后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画。那是一副人像,那人与他一模一样的相貌,却穿着一身警服。

时间倒回前夜。

他刚刚支好画架,想稍微修改一下此画。

方孟韦突然敲门问道:“阿诚,你睡了吗?”

阿诚匆匆把画藏进行李箱,又拿出之前的旧画搁在架子上,去开门时却不小心碰掉了画笔,颜料还沾在袖口。

现在他拿着画,却没有了改动的心思,小心翼翼把画重新放回去,他躺倒在床上。

过了一会儿,又翻身起来。他悄声走到方孟韦门前,低声冲着门里那个听不到的人说道: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“哥,晚安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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